张景碑欣赏
此碑又名《张景造土牛碑》。东汉延熹二年(159年)立,隶书。纵125厘米,横54厘米。四周残损,存12行,行23字,共229字。存河南南阳市卧龙岗汉碑亭内。一九五九年在河南南阳市南城门里路东出土。碑文记述地方官同意乡民张景包修土牛、瓦屋等设施,以免其本家世代徭役之事。字法端严工细,体势开张,波磔分明,用笔峻利,方圆兼备,秀丽多姿。虽出自民间无名书手,但可直与著名汉碑《史晨》、《乙瑛》、《曹全》等相伯仲。碑中有一“府”字曳脚特长,呈刀币形,为他碑所罕见。1982年文物出版社有初拓影印本。碑文记述地方政府同意张景包修土牛等一切设施,以免其家世代劳役之事,从而反映出东汉徭役之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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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碑属于汉碑中隽永秀劲一派,笔势波磔分明,体势横扁平整,端庄自然,是上承古篆,下开楷则的汉代隶书碑群代表。
碑刻释文
(□表示缺字,[]内为补字)
[府告宛:男]子张景记言,府南门外劝[农]土牛,□□□□,调发十四乡正,相赋敛作治,并土人、犁、耒、艹、蓎、屋,功费六七十万,重劳人功,吏正患苦,愿以家钱,义作土牛,上瓦屋、栏循什物,岁岁作治。乞不为县吏、列长、伍长,徵发小繇。审如景[言],施行复除,传后子孙。明检匠所作,务令严事。毕成,言。会廿四,府君教。大守丞印。延熹二年,八月十七日甲申起□。
八月十九日丙戌,宛令右丞慴告追鼓贼曹掾石梁写移,遣景作治五驾瓦屋二间,周栏楯拾尺,于匠务令功坚。奉□毕成,言。会月廿五日。他如府记律令。
掾赵述□□府告宛:言男子张景,以家钱义于府南门外守□□□瓦屋,以省赋敛,乞不为县吏、列长、伍长、小繇□□。
碑刻简介
此碑身四周皆残,顶部碑穿隐约可见,穿内有晕弦痕迹。碑文为隶书。现存通高1.25、宽0.54、厚0.12米。残存12行,满行23字,计229字,可识者225字。无撰书人姓名。碑文的文体属于汉代公文体裁。存河南南阳市卧龙岗汉碑亭内。1959年在河南南阳市南城门里路东出土。
碑文记述地方官同意乡民张景包修土牛、瓦屋等设施,以免其本家世代徭役之事。碑文内容可分为三部分:第一段为南阳郡太守丞“告宛”人的公文,即同意张景“愿以家钱”包作举行立春仪式时所需的土牛、瓦屋、栏楯等设施及梨、耒、廾(草)、席(竹席)等一切用具,并为此请求免除他家的世代劳役。对此,郡府表示同意。第二段为宛令右丞指使追皷贼曹掾写移文书,遣张景作治“五驾瓦屋二间,周栏楯拾尺”等的公文。第三段文字残缺过多,大概是掾赵述“告宛”人的文告。
此贴字法端严工细,体势开张,波磔分明,用笔峻利,方圆兼备,秀丽多姿。虽出自民间无名书手,但可直与著名汉碑《史晨》、《乙瑛》、《曹全》等相伯仲。碑中有一“府”字曳脚特长,呈刀币形,为他碑所罕见。1982年文物出版社有初拓影印本。
此碑属于汉碑中隽永秀劲一派,笔势波磔分明,体势横扁平整,端庄自然,是上承古篆,下开楷则的汉代隶书碑群代表。
风格特征
《张景碑》究竟以何风神气度独立于汉碑之中呢?观此碑,端庄遒逸,“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史晨碑》端庄有余逸态不足,《曹全碑》逸态有余端庄不足,《张景碑》兼两者之美,中和二碑。正是此种风度,致使其精者,在《史晨碑》、《曹全碑》之上。这种风端庄而遒逸神气度渗透于此碑的笔法、字法、章法三要素之中,而统摄于其抒情性与实用性的协调互推之内。张景碑点画、结字、章法分析如下:
1.章法
张景碑部分碑文
平整之字极易写成呆板之状,清代“馆阁体”之病正在于将欧字或颜字的平正之处写到极至,字的艺术性泯没于呆板之中,然而或以为《张景碑》《史晨碑》之类为 “隶中馆阁”,乃大谬矣。正如“欧、颜”老祖非“馆阁”,不肖子孙习之而“馆阁”,罪不在其祖。言此碑端庄,原因有:此碑章法严整、横有列、纵有行,计12行23列,除当中空格。凡200余字,鳞次栉比,如鱼丽排叠,字距宽于行距,为隶书高度成熟时通用章法,肃穆平整,盖合于公文体的要求。然而,平整端庄决非墨守成规,如文末顶端“府”字拖笔,如长空奔雷,晴天霹雳,银河垂挂,飞瀑直泻,既突现了书写者情感体验的高潮,又打破了章法上的平整,为全篇增添了凌空的气势。加之另有几处连续几字的大空白,或出于文本格式需要或出于实用的目的,在全碑出也起到了“洞达透其气”的视觉效果。以大九宫而论,此碑字中心全体空朗,所谓 “中透为洞”也,周围八个字多为密集之字,唯底下“月”右侧“令”为疏,又可透气,所谓“边透为达”也,然以“八”和“令”为中心的字来看,则四边又多密集之字,气又从“月”达出。第三行“人”字中透气达于东北角“四”字“府”字拖笔犹为神骏气爽,与其下扁方状之“告”字连接来看,如力士挑大旗,上摇曳而下沉实。再有“宛”与“月”字“氏”与“功”字,“人”与“门”字相邻皆如招手相望。“廿”“如”“曰”等扁之字两边皆有纵势重立之文相架,无论是出于随意的行文还是书者的有意安排,不计主观目的如何,但在客观视觉效果上却已经合乎大九宫的美感了。或许这是书家末到笔者到之处的附会之辞吧。就结字小九宫而论,此碑文字以匀布为主以见其端庄整肃,然匀布中亦不否定疏密对比,字形成的匀布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2.字法
其结字之法更能显示出此碑端庄遒逸这一风格特征。此碑字形与大多数典型隶书相同“平画宽结”“背分取势”呈横势扁方之态,而其字扁者不过分夸张,然字无定形,决无展促之意,长者不促之短“会”、“事”、“熹”、“费”、“屋”、“曹”、“景”、“重”、“驾”等字可证。扁者则展之而不过度,如“丞”“以” “尺”“丙”“九”“成”等。《史晨碑》压缩展促于方正之内,《曹全碑》则有夸张展促之弊,两者在展促上或不及过或过之,正是下于《张景碑》之处。《张景碑》字形,“规矩从心中和为的”“无过无不及”、大小高低“各随字形大小,活动圆备,各各自足”于端庄中见逸态,字字有个性。该碑字形总体呈扁方之态,其原因就在于其转折处多用折笔,特别是在字形的外框四角上;再者为布白上多用匀布法。这样更突出了其端庄威严、整肃的气象。折笔随处可见,如“赋”字中的 “贝”部、“相”字中的“目”、“屋”字中的“尸”部等,大凡框状结构部首,折笔是主要方法。但其折绝非统一垂直折笔,大多数都与其前一笔平画形成一定斜度,如“劳”是外斜,“万”则内斜,“赋”则垂直不斜。除折笔外,此碑也少量的运用提转之法:“审”字宝盖头即用暗过之法下转,“如”字“口”部旁则用了早其6年立的《乙瑛碑》“甲”字相近的斜台提转法,而“为”字最后的“金钩”则分为两笔写成似断实连,在早其3年的《礼器碑》亦用此法写“为”字。此碑虽外框多方折,然外方内圆,在内部笔画及留白皆可见圆态。如“施”字‘也’部外折面内圆,“伍”字整体方扁而内部交叉,两笔带弧度呈曲劲状,两交笔分割成的两个三角形棱角全无,有趋圆转之意。外方整的形态无疑与折法的运用有关,而内部的圆势的空白,则正是由于前文提及的笔画的斜度弧度或曲度而造成的。也正是这样方圆相济的形态,为其端庄中含奇逸作了注脚,增饰了其遒媚。“盖不方则不遒,不圆则不媚”、“究竟方圆,仍是并用。以结构言之,则体方而用圆。”、“方圆互用”、“用笔贵圆,字形贵方,既曰规矩又曰之至。”此等语用于《张景碑》,正如“金苹果落到银网子中”,再合适不过。由于其“方中带圆,体方而势圆”和匀布法的运用,加之“隶欲精而密”的原则影响到了其结字的又一特征:擒纵有度。中宫敛而不过紧缩,外笔纵而不失其度。这亦是其中和端庄中含飞逸的一面。碑中有长波挑之字更易见此特点。如“不”字两点及中竖敛于中宫之内,为重心所在。而撇、捺四展如罗敷舞袖,但两笔皆管领于首笔平画之下,绝无太过夸饰之弊。“家”、“令”等字收放呼应关系也可为证。又有“功”字 “工”部斜靠“力”字上部,“力”字长伸左足挑起“工”部,而以另一笔画端点为支点,撑起全字,全字稳定而不失奇逸之态,《曹全碑》“功”字与之相仍然末用回锋勾挑之笔。与此势近者“吏”字左挑高抬,左足踢出,右波压平,“口”部收敛于中宫,“全”字收纵显明,“成”字,“延”字末笔都长尾飞动流走,长伸之笔平衡全字重心,再如“九”“尺”末笔先斜向下压后奋力挑出,“蚕尾”似有千钩之力,虽钩上处空空如也,却似有万磅垒石叠放,与左边笔画叠集处相称,并无空疏的感觉。这正是此碑擒纵有度的高明之处,再有“梁”、“丞”等中宫极敛而长笔或波挑展出,使得全字在严谨内敛中见舒放潇洒之姿。以上足见此碑端庄中透出遒逸。
3.笔法
此碑笔画形态几乎全用圆浑之笔,也偶用方笔:如“土”字末笔,“屋”字末笔,“南”字长横起笔都倾向方笔“折刀头”法。然其出锋决无方笔,全以圆笔出之。或尖笔露锋如“匠”字磔尾,“延”字末笔磔尾等,所谓“露锋以纵其神”或圆笔敛锋乃至卷锋出锋者,如“所”字中的挑画和波画,“不”字的波挑,“列”字末笔慢挑等,均用回锋收笔,所谓“藏锋以包其气”也。正是这种圆笔的广泛运用,又加之此碑所用隶书主要特征笔画波挑上并不刻意用肥笔突出而具自然收束,使得此碑笔道圆润。婉通流畅,具有“玉箸篆”笔意。在这种笔道行笔的表现上,此碑和《曹全碑》具有了相似之处。在行笔上,此碑也是“多用毛笔锋尖部位,而少用或者几乎不用笔肚,如果将先笔笔锋分为十等分,那么,此碑最多用到二分或三分毫。”
这种用笔“下过三分”也正是其波挑无肥画过分突出的原因所在。“隶书中的起笔作‘蚕头雁尾’,是一种装饰性特点的笔法,一些写隶书的人把这种笔法加以夸张或不适当的多用,格调低于汉隶,把‘蚕头雁尾’写的过分了。”此碑在这一点上,格调显然更高出许多唐隶、清隶乃至同时代的夸饰过分的隶碑。从这个意义上说,其在《曹全》之上。隶书笔画讲“平面宽结”当中的“平画”是一种视觉的相对“平”而决非纯粹的现实中的平。正如其它许多名碑一样,《张景碑》所运用的笔画在总体上感觉无一不平者,然大多笔画实际并不平,带弧度的笔画正是其奇逸之处,弧形笔道寓于平画之中,正如蒙娜丽莎的一丝微笑一般含蓄深沉。“四”字上平画呈上拱之姿,弧的正中转折点也正落于字的中轴线上。而当中两条短竖及两边竖画,都有一定斜度且对称着呈现相背状,在视觉上似乎是在中轴线某一点发射的四条线的片段。整个字呈现出完全对称的形态,上拱的横画及四张的竖画构成了一顶庄严神武的皇冠。“牛”、“正”、“土”的末“牛”上横微微上拱之意(碑中的大多数“宝盖”头的平画,大都呈上拱状)“治”字中“厶”下平画则作下凹之状,“守”字中宝盖头的末短竖,则有向内俯视的姿态微斜向中宫。“月”字内的两点,一平一斜,富有变化。“印”字左在短横右上斜,右部短横则向右下斜,而末笔竖画则与左竖相向,全字无一笔无斜度,然而重心却极稳。此碑点画变化也十分丰富,如捺笔在该碑中笔画变化就有多种形态。“教”、“敛” 除捺笔平压而出,而“丞”、“令”、“延”、“大”等字捺画则微微带有上挑之状。平压出者似“如来神掌”气压万象,四极安定;上挑出者,如“风卷残云”、 “鸿飞鸾舞”势欲飞腾。正可谓“一画之间,变起伏于峰杪”此其一例,其它笔画亦多有变态。
意义
徐无闻先生在1988年1月临《张景碑》时指出:“《张景碑》之精者,在《史晨》《曹全》诸碑之上。”在此,徐先生之意暗含《张景碑》风格当与《史晨》、《曹全》等婉劲一路放归一类。就知名度而言,显然《史晨》、《曹全》已受到其自出土以来诸名家的高度称赞,或云《史晨》乃“八分正宗”或云其为“隶中馆阁”者,或云《曹全》“字法遒秀逸致”、“娟秀特甚,隶之有《曹全》如楷之有赵董。”或以为《曹全》为汉隶高度成熟时代表作,已显出程式化特征。总之,《史晨》、《曹全》为典型的隶书:法度完备。《张景碑》正以其法度完备,蚕头雁尾,结字严谨,背分取势的典型隶书特征而足与《曹全》、《史晨》等碑媲美。 “隶书的独特笔法表现得最充分的,即是世所习见的《华山碑》、《史晨碑》、《乙瑛碑》、《熹平后经》、《孔宙碑》、《曹全碑》等,学隶书从这类汉碑入手,才是正路。”从前文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以为《张景碑》法度严谨,循规蹈矩,端庄而失之于刻板,艺术个性并不突出的观念是没有道理的。当然,此碑也绝非个性太强烈而具有排他性,正如徐无闻讲:“个性太强的作品学了变化不了,它的局限性很大,因其所含的普遍规律少,可供发挥的使用的就更少”。那种以个性著称的是不利于作为学习范本的。《张景碑》的艺术个性寓于中和,而非夸饰,这是更有味道的艺术个性。从书法学习的角度来讲,张景碑可以而且应该成为汉隶入手的法书。
再者,《张景碑》出土较晚,较前代名碑更清晰,所以是学习隶书基本特征的较好的范本。
总之,《汉张景造土牛碑》是汉隶鼎盛时期的代表作之一,气度典雅,端庄而遒逸,兼《史晨碑》、《曹全碑》之美。法度严谨,隶书的独特笔法表现的非常充分,字法于规矩中见各各自足之逸态,字口清晰,易于初学,可以成为隶书入门法帖。
张景碑未名之因
诸如《礼器碑》、《石门颂》、《曹全碑》、《张迁碑》、《乙瑛碑》、《史晨碑》等汉碑,几乎可以在任何一种《中国书法史》、《隶书技法临习指要》之类书中找到。唯潘伯鹰《中国书法简论》、华人德《中国书法史·两汉卷》等对此碑略有论及《张景碑》。《张景碑》出土却并未引起当代书家的高度关注,原因何在呢?
一、《张迁》等汉碑因其出土较早,历代书家多有题跋。《张景碑》出土年代较晚,古人未曾见此碑,故难有题跋。在书法史上,因名人的题跋和推荐而出名的碑刻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上述汉碑可为一例,其它如清末因康有为而推举成名的穷乡儿女造像碑刻也颇多。《爨龙颜碑》、《石门铭》、《广武将军碑》等碑刻的成名与清末名人的推举不无关系。
二、当代学书者“厚古而薄今”的观念不只在碑帖临习之中,即使在对碑帖地位的看法上,亦未能免此弊。鲁道夫-阿恩海姆说“这样一来,在那些一眼便能看出其意义的事物面前,我们倒显得迟钝了,而不得不去求助于我们更加熟悉的另一种媒介——语言。”
这样所谓的古人的“耳食之言”、“愚夫之见”便悄然潜入了我们不自觉的观念当中。近人更多的被动的接受古贤的推举,其不知古贤未见《张景碑》。所以,当代对《张景碑》的忽视或评价正是如此。
将此碑置于汉隶诸名碑之中,如《中国书法史·两汉卷》第145页列出四汉碑图片,《张景碑》占其一,从视觉的第一印象来看,此碑风格独特处一望即知,毋庸多言。从其它的汉碑图录比较中,也得到同样的视觉效果。《张景碑》在视觉效果上与诸汉碑的迥异处,正是其风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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